GE之变：大象如何转身？

本报记者 李哲 北京报道

20年前，美国通用电气公司（以下简称“GE”）曾以5940亿美元成为美国市值最高的企业，而今，其市值已跌至不足500亿美元。

这家百年制造业巨头，在掌舵者几经更迭后，仍未能重现辉煌。

5月初，GE再次传来高管变更的消息。执掌GE中国业务的国际业务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段小缨将离职。对于段小缨的离开，GE内部人士向《中国经营报(博客,微博)》记者表示：“这是她的个人决定，并不是公司内部主动的人事调整。”

不过，如今的GE，俨然已行至“十字路口”。2000年，当传奇CEO杰克·韦尔奇将GE带到历史高点之时，金融业务被认为是GE的绝对主业。此后，杰克·韦尔奇的继任者们将GE的业务重心多次调整。为图谋工业互联网的霸主地位，GE曾押注数字化转型，但一路走来却遍布荆棘。如今，GE搭建的以制造业为核心的业务体系，又让外界看到了其回归制造业的决心。

股价市值缩水

GE的历史可追溯至1892年。这家百年企业由发明家爱迪生创立。在创立之初，GE从电气设备制造起家，随后经营范围不断多元化。

上世纪80年代，在杰克·韦尔奇执掌期间，GE的股价上涨接近28倍，并于2000年在杰克·韦尔奇即将离任之际，以5940亿美元成为美国市值最高的公司。彼时，将GE推向历史高点的却是金融业务。

在杰克·韦尔奇手中，GE的金融服务产业不断扩大。杰克·韦尔奇曾将GE金融的行事风格描述为“先走后跑”，在投身某个具体市场之前先小心地试探一番。在这样理念的推动下，GE涉及的金融领域也由最初的消费贷款逐渐扩展到汽车租赁、房地产投资、私人信用卡等领域。

1980年，GE金融服务集团拥有10家企业，资产110亿美元，到2001年，GE金融已经在48个国家拥有24家企业，资产达3700亿美元。

杰克·韦尔奇曾在一次讲话中表示：GE只存在一种货币，那就是GE股票。而在金融业务的“催熟”后，2000年，GE公司股价一度突破150美元/股，市值来到5940亿美元，成为当时美国市值最高的公司。

只是，这辉煌的一幕已难再现。随后的20年时间里，GE始终在“减肥”的路上挣扎。2020年5月14日美股收盘时，GE股价已降至5.7美元/股，市值为498.58亿美元。

2001年9月，伊梅尔特接替杰克·韦尔奇成为GE公司的新任CEO。上任之后，这位历经六年严格选拔后脱颖而出的CEO并未沿着杰克·韦尔奇的思路前进，反而开启了规模浩大的“瘦身运动”。

2008年，金融危机的不期而遇让GE的金融产业持续缩水。2008年至2014年，GE金融的期末净投资从5380亿美元降至3630亿美元。事实上，自2011年GE就开始逐步剥离旗下金融业务。

数字化受挫

彼时，GE将目光锁定在数字化。2012年，GE率先提出了工业互联网的概念。2013年，GE投资PaaS（平台即服务）厂商Pivotal。随后开发出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GE对这一平台寄予厚望，2014年，Predix宣布开源开放。2015年，GE整合软件和IT资产，成立数字部门GE Digital。2016年，GE数字业务部门斥资4.95亿美元并购机械分析公司Meridium，随后再次以9.15亿美元收购了加利福尼亚州普莱森顿的ServiceMax公司。短短四年时间，GE的工业互联网计划雏形初现。

事实上，工业互联网确实将成为未来工业制造的重要发力点。但在当时的情境下，Predix似乎显得太过激进。

“GE在工业互联网方面的动作太过激进了，工业涉及到的领域太多了。举个例子，在生产精密医疗设备的工厂中的数据精度必然会和生产大宗化学品的企业有很大区别。想要实现全覆盖非常困难。”一名了解GE的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

GE Digital的走势确实如此。2018年，GE医疗事业部负责人弗兰纳里在众多候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GE新的CEO。而弗兰纳里上任之后选择逐渐剥离GE Digital。

然而，没等GE Digital完成剥离，弗兰纳里在GE的CEO生涯仅16个月后便宣布告终。

但是，GE Digital的剥离工作却并未停止，2019年，成立仅四年的GE Digital“单飞”，Predix以独立工业互联网公司的形式继续存在。消息一出，GE股票涨幅一度接近10%。

弗兰纳里的继任者是拉里·卡尔普，后者在接任GE的CEO后，仍在继续“瘦身”工作。而2019年和2020年则成为拉里·卡尔普的关键期。

在GE内部员工眼中，弗兰纳里的思路并没有偏差。“弗兰纳里对GE的改造思路是得到认可的，他的离任是因为动作太慢了。”GE人士向记者表示。

事实上，拉里·卡尔普也同样在沿着前任的道路前行。改善GE的负债和财务状况成为摆在拉里·卡尔普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瘦身”进行时

让GE制造业专注于快速增长的领域，出售效率低下或是已处在夕阳产业的部门成为拉里·卡尔普提振业绩的方式之一。

2020年3月，GE将旗下的生物制药业务出售给丹纳赫公司，预计获得约200亿美元的净收益。除此之外，GE还完成了对GE运输业务的分拆以及与西屋制动的后续合并，并以60亿美元的总价出让了GE的股份。此外，GE在减持贝克休斯股份的过程中，获得约30亿美元的净收益。

而对于金融资产，GE方面同样在持续削减。据了解，2018年和2019年，GE金融共完成270亿美元的资产削减。一系列举措让GE的负债和现金流状况得以缓解。

GE方面向记者提供的信息显示，拉里·卡尔普自2018年10月1日上任以来，将改善公司财务状况，强化业务运营作为两大战略重点有序推进工作，聚焦航空、能源、医疗三大领域。

中国地区是GE在美国以外的最大单一国家市场。2019年1月，GE中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段小缨获任GE国际业务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全面负责GE在北美和欧洲以外的成长型市场的发展战略制订及运营，包括开创新业务、财务和风险管理，品牌建设及维护以及人才培养。

GE中国官网显示，段小缨1996年加入GE，曾先后出任包括北美和亚太区不同市场及业务集团的多个职务，涉及塑料、高新材料以及医疗等行业。2014年7月，出任GE中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是GE中国首位来自本土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也是GE首位担任这一角色的女性。

记者了解到，段小缨担任GE医疗中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期间，GE医疗中国已经成为GE医疗全球重要的增长引擎。在其领导下GE医疗中国的订单量从2010年的9亿美元高速增长到2018年的29亿美元。而GE这样的任命也让外界认为是GE进一步深耕中国市场的信号。

2019年11月进博会期间，GE可再生能源集团与中国华能集团签署了GE公司有史以来在亚洲获得的最大规模单笔风电机组供货订单，也是迄今为止外资品牌风机制造商在中国签订的单笔最大的陆上风电机组供货订单。此外，段小缨还带领可再生能源团队成功拿下了肯尼亚的第二大风电场，100MW的Kipeto风电项目。2019年年报显示，GE可再生能源业务部营业收入同比增长7%。

然而，5月6日，GE宣布段小缨离职的消息。同时宣布GE中东总裁Nabil Habayeb为新任国际业务总裁兼首席执行官，GE航空大中华区总裁向伟明为新任GE中国总裁并向Nabil汇报。

对于段小缨的离开，GE公司内部人士说道：“这是她的个人决定，并不是公司内部主动的人事调整。此前她就提出过想要离开的想法，但是因为新冠肺炎疫情暂时搁置了，直到现在才公布出来。”

记者注意到，4月28日，医药公司赛诺菲在年度股东大会上批准任命段小缨为新的独立董事。“段小缨在另外一家公司也担任独立董事，但独立董事的身份不负责公司的管理事务。”GE公司内部人士说道。

对于段小缨的离任，该人士表示：“她的任期要到5月底，继任者要到6月才履新，现在公司这边一切照旧，并没有什么调整。”

而摆在拉里·卡尔普和向伟明面前的GE还远未达到预期。2019年，GE营收952.15亿美元，同比出现下滑。2019年产业自由现金流（FCF）23.22亿美元，同比减少47%。

事实上，2019年航空和医疗业务的盈利增长带动了GE的业绩，然而发电部门却仍然是亟待解决的重点问题，而拉里·卡尔普则表示，可再生能源是2020年的运营重点，GE将继续建设陆上风电，投资海上风电，扭转电网和水利发电的局面。同时他也指出，在可再生能源领域提高收入和现金的过程需要时间。

此外，2020年一季度，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GE订单总额为195亿美元，同比下降5%；总营业收入（通用会计准则，GAAP）为205.24亿美元，同比下滑8%。其中，GE航空业务部订单受损。据了解，一季度GE航空订单金额74亿美元，同比下滑14%。一季度航空部门营收68.9亿美元，同比减少13%。

记者了解到，近期GE航空方面曾表示：正在制订全球裁员计划，预计今年裁员数量将达GE全球员工的25%。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给客户带来了沉重打击，导致飞机生产率下降，发动机服务需求下降。此举是为了使GE航空适应目前的商业航空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