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禁止美国人投资与中国军方有关企业，特朗普卸任之际再下重锤？

这一行政命令是首次针对美国私人投资者和金融机构与中国的联系，但能否真正执行存在变数。

文｜《财经》(博客,微博)特派记者金焱发自华盛顿

编辑｜苏琦

特朗普政府当地时间11月12日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禁止美国人向与中国军方有关联的中国公司投资。这项命令将于明年1月11日生效。这是美国大选后，特朗普采取的一项新政策倡议。这项行政命令借鉴了共和党参议员鲁比奥（Marco Rubio）10月底提交的一项议案，该法案旨在阻止被华盛顿列入名单的中国企业进入美国资本市场。

对此，美国一些投资领域专家对《财经》记者指出，特朗普手下负责国家安全和负责经济的团队最近几个月一直在警告，白宫可能会采取更加严厉的措施。该规定可能会影响到包括中国电信、中国移动、海康威视(002415,股吧)等31家中国企业。此举旨在阻止美国投资公司、养老基金和其他机构买卖这些中国企业的股票，这些中国企业今年早些时候被美国国防部认定为受中国军方支持。

全球最大资管公司黑石集团（BlackRock）旗下有不动产、私募股权、对冲基金、信贷与保险4大业务板块，对于禁令该公司发言人表示，黑石集团仍在审查此行政命令的细节。

白宫官员说，目前尚不清楚有多少美国实体持有这类证券以及持有金额。该名单包括中国著名的科技、制造和基础设施企业，比如中国移动通信集团、中国电信集团、华为、中化集团、杭州海康威视数字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中国铁道建筑集团、浪潮集团和中国航空工业集团。

此举被解读为特朗普政府向中美金融脱钩走出的第一步。New Finance，LLC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约翰·梅森(John Mason)对《财经》记者说，美国倾向于用各种手段干扰来自他国的竞争，尤其视中国为竞争对手。

在美国联邦政府试图禁锢与中国的投资联系，美国地方政府则表示非常希望看到来自中国的投资。佛罗里达州坦帕湾经济发展委员会（Tampa Bay Economic Development Council）主席兼CEO克雷格·理查德（Craig Richard）对《财经》记者表示，疫情使我们认识到，通过经济发展使经济多样化，就不会那么依赖旅游收入。我们希望看到中国的投资。

金融脱钩并不受支持

自今年1月签署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议之后，特朗普政府逐渐转向通过行政令来限制中国的金融、科技影响力。

禁止美国人投资与中国军方有关联的企业，理由是此类投资对国家安全构成风险。美国国防部在6月和8月认定31家与中国军方有关系的中国企业后，这项最新的行政令涉及的名单包括中国著名的科技、制造和基础设施企业，如中国移动通信集团、中国电信集团、华为、中化集团、杭州海康威视数字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中国铁道建筑集团、浪潮集团和中国航空工业集团。

特朗普在命令中表示，美国对这些企业的投资会为中国的军事发展提供资金。特朗普说，中国正“越来越多地利用美国资本，为其军事、情报和其他安全机构的发展和现代化提供资源”——这将“对美国本土和美国海外部队构成直接威胁”。

有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对美国公司的收购额降至18.6亿美元，而2016年高峰期中国在美收购总额达到610亿美元。根据PitchBook的数据，中国对美国的风险投资在2016年达到了近157亿美元的峰值，而今年截至10月27日总计只有67亿美元。另外，今年迄今为止，中国对美国的外国直接投资与2016年相比下降了90%，跌至47亿美元。

美国给中国设置新的投资障碍之际，?在纽约证交所和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公司资本已比2019年有了可观的增长。2018年至2020年10月，中国企业赴美上市的数量分别为31、21、30家，而在融资体量方面，依次是79亿、29亿、120亿美元，2020年的赴美IPO融资规模创下三年新高。

11月12日美股收盘，美国三大股指集体收跌，道指跌1.08%，纳指跌0.65%，标普500指数跌1%。热门中概股则多数收高，新能源汽车股和电商股领涨。其中小鹏汽车涨33.40%，理想汽车涨27.27%，蔚来涨12.12%；拼多多涨20.41%，股价均创历史新高。京东涨4.27%，唯品会涨5.98%，哔哩哔哩涨3.85%。近期，由于新能源汽车公布的财报和交付数据频频报喜，中国的造车新势力被外资机构看好，大量资金涌入。

受此消息影响，中国移动与联通一度跌逾6%，中国电信更跌逾9%；内地监控设备制造商海康威视亦曾跌逾4%。

步步紧逼能否奏效存变数

美国联邦退休储蓄投资委员会于2017年决定将涵盖节俭储蓄计划（TSP，即所谓的I基金）中国际投资的基金指数，从来自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公司欧洲、大洋洲和远东指数（MSCI EAFE），转移到更广泛的MSCI全球除美国外可投资市场指数（MSCI ACWI ex USA IMI），其中包括一小部分中国公司。其目的是纠正I基金缺乏新兴市场敞口的问题，这是大型退休基金中的一个反常现象。

TSP的国际投资中有大约500亿美元的国际股票。从2020年年中开始，该基金计划向更广泛的指数转移，将把约8%的资金（约45亿美元）投入中国股市。

今年5月，在总统和国会议员的压力下，这一决定暂停。市场只好寄希望于拜登入主白宫后重新审议。

尽管将中国股票排除在TSP旗下I基金之外吸引了大量关注，但在TSP和美国投资中国股票的大背景下，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征性的。相对于TSP基金2019年末5600亿美元的资产规模，TSP可能对中国股权投资的45亿美元不过是一个舍入误差。相对于美国居民持有的约2600亿美元中国证券而言，这一数字也很小。

今年8月，一个政府专家小组建议强制中国企业从美国证券交易所退市，除非他们让美国监管机构获取更多财务记录。不过多名贸易专家对《财经》记者指出，中国企业在美国上市筹集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来自国际投资者，而不是美国居民。退市不会剥夺中国公司获得美国资本的机会。实际上，中概股回归的趋势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许多中国公司转道香港上市，美国居民和国际投资者都可以继续投资。?资本市场自身的全球性属性使其不必进入美国也可以获得美国资本。

特朗普推出的该行政令依据的是《国际紧急状态经济权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和《国家紧急状态法》。?在阻止中国投资方面，美国对敏感技术实行的出口管制已颇为广泛，还通过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审查来自中国的并购。该委员会可建议总统阻止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中国投资。

《国际紧急状态经济权力法》赋予总统广泛的商业监管权力，特朗普政府则将这种权力扩大到任何类型的投资，无论它是否构成安全风险，并让联邦政府可以阻止以Cfius的资源将无力应对的大批量中国交易。

特朗普凭此法试图封禁中国社交媒体服务TikTok和微信——也面临法律挑战，并被美国法院暂时叫停。11月12日，美国商务部决定暂不执行TikTok禁令，以遵守宾州联邦法院做出的判决，等待进一步的法律进展。此前有三名TikTok创作者针对特朗普政府的禁令提起诉讼，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地区法院在10月30日对这起诉讼作出裁决，叫停美国政府禁止向TikTok提供技术服务的禁令。美国司法部12号表示，已对禁制令提出上诉。